3月31日，在烏克蘭首都基輔，抗議者揮舞旗幟、手舉標語參加集會。當日，在美國總統(tǒng)布什到訪前，烏克蘭左翼黨派在基輔市中心舉行大規(guī)模群眾集會，反對烏克蘭加入北約。新華社記者宋宗利攝

新聞背景：4月2日至4日，北約成員國首腦會議在羅馬尼亞首都布加勒斯特舉行。本屆峰會是北約成立以來規(guī)模最大的一次：預計將有26個成員國和20多個伙伴國派團參加，與會者中有24位國家元首、26位政府首腦和80多位部長。因此，這次會議備受關注。

新一輪東擴優(yōu)先瞄準五國

編輯：據(jù)3月召開的北約布魯塞爾外長會議透露，此次峰會主要有3大議題。請做一介紹。

章念生（本報駐比利時記者）：概括而言，是“行動”、“東擴”和“能力建設”3個議題。“行動”是指阿富汗和科索沃的安全問題；“東擴”說的是能否吸納克羅地亞、馬其頓和阿爾巴尼亞3國加入北約，是否邀請烏克蘭、格魯吉亞加入“成員國行動計劃”；“能力建設”則指賦予北約一些新含義，如在能源安全方面的功能和作用等。這些都是棘手問題，而且北約內(nèi)部分歧嚴重，因此峰會進展不會順利。

趙俊杰：在上述議題中最值得關注的是東擴，亦即冷戰(zhàn)后北約的第三輪東擴。進一步加強與西巴爾干地區(qū)的政治關系、確定北約這一輪東擴的被邀請國名單，是本次首腦會議的重要議程。西巴爾干地區(qū)包括阿爾巴尼亞、黑山、塞爾維亞、波斯尼亞、馬其頓和克羅地亞等國，它們均被納入北約的政治版圖，也都表達了加入北約的戰(zhàn)略意圖。此外，烏克蘭和格魯吉亞兩個獨聯(lián)體國家也是這次峰會要重點討論的候選國。目前看來，烏克蘭、格魯吉亞、阿爾巴尼亞、克羅地亞和馬其頓5國備受美國青睞，應成為討論的焦點，這些國家在美國的全球外交戰(zhàn)略中都有重要的地緣政治作用。

編輯：圍繞這次峰會，美國最近加大了外交攻勢。布什3月中旬在白宮會見了年初剛剛當選的格魯吉亞總統(tǒng)薩卡什維利，重申了美支持格入約的立場，薩卡什維利也表示將在其任內(nèi)力促格入約。3月31日，布什抵達烏克蘭訪問，以示對烏向北約靠攏的支持。在北約峰會后，他將馬不停蹄地赴克羅地亞訪問，并于6日前往俄，就歐洲安全與普京舉行非正式會晤。

美國三管齊下遏制俄羅斯

編輯：如同前兩輪東擴一樣，新一輪東擴計劃也是在美國的推動下出臺的。

趙俊杰：是的。北約東擴是美國政府既定的外交戰(zhàn)略。目前，美國正采取三管齊下的策略來遏制俄，即：在東歐建立北約反導系統(tǒng)，在部分獨聯(lián)體國家搞“顏色革命”，積極推動北約東擴進程。今年2月，美主導的北約戰(zhàn)區(qū)導彈防御系統(tǒng)“綜合試驗平臺”在荷蘭正式揭牌，旨在測試北約美歐盟國戰(zhàn)區(qū)導彈防御技術的兼容性。為加速北約東擴步伐，去年4月美簽署了一項《北約自由統(tǒng)一法案》，撥款1200萬美元援助烏克蘭、格魯吉亞、馬其頓及克羅地亞等國。

編輯：北約不斷東擴嚴重擠壓了俄的安全空間。在失去比鄰的波羅的海三國之后，烏克蘭成了俄阻隔來自西方地緣政治壓力的最后一道防線。但若再失去烏，俄將失去西面整個屏障。

于宏建（本報駐俄羅斯記者）：作為北約積極拉攏的對象，烏克蘭已在獨聯(lián)體國家中率先成為北約“和平伙伴國”，并同北約簽訂了特殊伙伴國關系憲章。相對于烏，格魯吉亞邁的步子更大。在今年1月舉行的全民公決中，格72.5%的選民贊同加入北約。這被俄視作“危險信號”。盡管北約尚未就格的申請作出明確答復，但已同意格加入空情信息交換系統(tǒng)，這就意味著北約各成員國都將監(jiān)控格領空。實際上，此舉意在監(jiān)視俄領空及各種飛行器，有可能會給俄在阿布哈茲和南奧塞梯地區(qū)的維和行動造成不小麻煩。尤其在科索沃宣布獨立后，獨聯(lián)體和巴爾干地區(qū)的復雜局勢越來越引起國際社會的廣泛關注和擔憂。

趙俊杰：若回顧一下冷戰(zhàn)后的北約，不難看出其職能和影響都在擴大。北約是冷戰(zhàn)時期的產(chǎn)物，按理說冷戰(zhàn)后已失去存在價值。但恰恰相反，北約在美外交戰(zhàn)略中充當了一個重要砝碼，美竭力促其“返老還童”。事實上，今天的北約已牢牢掌控在美國人手中，而且通過轉變職能和東擴，大有凌駕于聯(lián)合國之上而欲充當全球“憲兵”之嫌。時下，北約不但有26個成員國和若干候選國、聯(lián)系國，初步建立起快速反應部隊，觸角由歐洲伸向全球。特別要指出的是,北約不斷東擴已引起俄強烈反彈。近年來俄美矛盾加劇大都源于此，雙方關系時緊時松、漸行漸遠。在俄美之間北約似乎再度成為“冷戰(zhàn)”的政治工具。

編輯：據(jù)報道，美國將推動這屆峰會公布一份北約政治軍事戰(zhàn)略文件，制定出北約駐阿富汗國際安全援助部隊今后幾年的行動目標，以進一步加強北約在阿的使命。美一再把阿富汗問題擺到北約峰會的桌上，意欲何為？是否想借此進一步滲透中亞？

趙俊杰：美國這次將會老調(diào)重彈，再次催促北約國家向阿富汗南部增兵。這一方面說明阿富汗安全形勢不容樂觀，美國兵力有限，急需得到北約盟國支持；另一方面也說明，阿富汗在美實施的中亞—南亞大戰(zhàn)略中舉足輕重，是美控制中亞和南亞地區(qū)的關鍵所在。

北約前五次擴張情況 新華社資料圖

北約戰(zhàn)略轉型面臨挑戰(zhàn)

編輯：如果說更具政治意義的1999年東擴使北約實現(xiàn)了第一次轉型，那么要完成新一輪東擴所帶來的戰(zhàn)略轉型，北約將面臨哪些挑戰(zhàn)？

章念生：北約面臨的困難著實不少。成員國間缺乏有效協(xié)作、設備短缺、兵員不足、民意支持率低迷等“老問題”一直困擾著這個世界上最大的軍事組織，不斷擴大的北約在任務、職能、機制等諸多方面也都需要調(diào)整。面對新形勢，北約希望團結一切可以利用的力量，包括與歐盟、世界銀行、聯(lián)合國等國際機構加強協(xié)作，以便形成一種合力。在阿富汗問題上，北約將推出政治軍事綜合戰(zhàn)略，目的之一即是聚合國際組織和全球伙伴的力量，為阿的重建、維和等行動構建一個合作框架。

編輯：北約內(nèi)部在東擴等問題上一直存在分歧。對此，您如何評價？

趙俊杰：這對美實施其北約戰(zhàn)略多少是個牽制。在東歐部署反導系統(tǒng)問題上，波蘭新政府一反常態(tài)地指出，如果美不“百分之百地”保證波國家安全，波將不同意在其領土上建立美反導基地。大多數(shù)捷克民眾都反對建立美國雷達基地，認為應就該問題舉行全民公決。同樣，在烏克蘭入約問題上，因其國內(nèi)反對呼聲甚高，一旦舉行全民公決，烏入約的可能性就不大。另外，在北約候選國問題上，因在“國名問題”上爭執(zhí)不下，希臘堅決反對馬其頓入約。凡此種種，都是美推行北約東擴戰(zhàn)略必定要面對的。

歐洲軍事平衡向一邊傾斜

編輯：北約東擴大大改變了歐洲地緣政治格局。面對其咄咄逼人的擴張之勢，俄羅斯做何反應？

于宏建：俄認為，這已嚴重威脅其安全，雙方形成“零距離”接觸，致使它不得不面對與北約國家為鄰的殘酷現(xiàn)實。為表達不滿，俄中止執(zhí)行《歐洲常規(guī)武裝力量條約》，并恢復中斷15年的遠程戰(zhàn)略轟炸機例行戰(zhàn)斗值班飛行。這是俄近年來針對西方戰(zhàn)略擠壓采取的最強硬舉措。俄還認為，北約不斷東擴具有破壞性，將會在歐洲“制造出安全程度不同的新分界區(qū)域”。普京今年2月就表示，如果烏克蘭入約，同意在其領土上部署反導系統(tǒng)，俄可能不得不將戰(zhàn)略核導彈對準烏。俄聯(lián)邦武裝力量總參謀長甚至放言，俄不想攻擊任何國家，但所有西方國家應當明白，必要時俄將動用武力，其中包括使用先發(fā)制人手段與核武器。這一表態(tài)是俄向美國乃至北約發(fā)出的最嚴厲警告。俄《生意人報》甚至認為，俄與北約已陷入“全面對抗”。隨著北約加速東擴，俄美在歐洲的軍事平衡“越來越向一邊傾斜”，來自西方的軍事威脅已觸及俄國家安全底線。國力迅速增長的俄羅斯被迫采取一系列戰(zhàn)略反制措施也在情理之中。

章念生：對于俄方的強烈反彈，北約一直表現(xiàn)得“不溫不火”。在北約看來，俄這樣做是為其國內(nèi)政治服務，希望在國際舞臺上發(fā)出自己的聲音，對北約并不構成實質性威脅。以俄今日之實力，尚無法阻擋北約東擴步伐。正因如此，北約方面一再表示，東擴不會考慮“第三國因素”。當然，北約也不希望與俄鬧得太僵，因而才會主動邀請普京參加布加勒斯特峰會。

于宏建：那是在今年年初，北約秘書長夏侯雅伯致信普京，提議在這屆北約峰會期間召開北約—俄羅斯峰會。據(jù)悉，北約提議的這次會議將在北約—俄羅斯理事會框架內(nèi)舉行。不過，即便普京接受邀請赴會，陷入困境的俄美以及俄羅斯與北約的關系也難以馬上緩解。

章念生：“冰凍三尺，非一日之寒”。俄在能源供應、科索沃問題、歐洲常規(guī)武裝力量條約等問題上的種種做法，讓北約中的對俄“溫和派”立場趨向強硬。可以預期的是，雙方關系在近期內(nèi)仍將在低谷徘徊。

趙俊杰：無論這次峰會能否確定東擴的新成員名單，俄美斗法都將更加激烈。說到底，只要北約東擴的步子不停，美歐之間、美俄之間的利益博弈就會繼續(xù)充滿懸念。

(來源：人民日報 本報編輯 王 芳 本報駐外記者 章念生 于宏建 中國社會科學院歐洲研究所研究員 趙俊杰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