著名法籍華裔畫家趙無極９日在瑞士家中去世，享年９３歲。他是“西方現代抒情抽象派代表畫家”，這種獨特創造性讓他贏得畫界“天價王”的盛譽；他生前是法蘭西畫廊終身畫家，曾獲法國騎士勛章，法蘭西藝術院終身院士。——這些成就，足以證明他實現了自己海外漂泊的夙愿：“到人家的地方，就要往人家的高峰上攀登。”

日前，記者專訪了中國國家畫院史論研究院副院長、著名評論家水天中，追憶趙無極先生的藝術人生。

“完全融入西方的藝術空間”

記者：趙無極在出國前師從藝術大師林風眠，還是國立美術學院的教師。他留學的起點與別的畫家有何不同？

水天中：他出國前就已經是國立藝專的青年教師，辦過個人畫展，早在他出國之前，著名作家無名氏就曾撰文推介，稱其為“中國油畫界的彗星”。出國后由于他家境富裕，不用打工，能潛心進行藝術創作，不用為生計煩心。

記者：作為華裔藝術家，趙無極是如何拓展國際視野，提升藝術素養的？

水天中：出國前趙無極就深受馬蒂斯、畢加索等現代大家的影響。到巴黎后，對普桑、華多、夏爾丹、哥雅、提香和倫勃朗推崇備至，他還在法國、瑞士、意大利、比利時、荷蘭等地畫了許多屬于歐洲風格的寫生。

記者：趙無極是世界公認的藝術大師，已入法籍，還算中國藝術家嗎？

水天中：作為一個美術史家，我認為像趙無極、朱德群、常玉這些畫家，雖然長期在國外，但他的藝術之根是在中國，所以仍然可以歸入２０世紀中國杰出藝術家行列。２０世紀藝術史上有不少離開他的出生土地，長期活動于異域的畫家，像夏加爾、康定斯基以及畢加索等人，他們后期雖然生活在法國，但俄羅斯和西班牙人仍然視他們為自己國家的畫家。

“要去尋找每幅畫的生命”

記者：改革開放初期，曾有不少外籍畫家來華執教，當時趙無極在中國美院（原浙江美術學院）辦了學習班。趙無極與其他外籍畫家有什么不同？

水天中：他有兩點是與上述那些畫家是不同的。第一點，他出自浙江美術學院的前身杭州藝專，對中國文化和中國現實有深切的了解；第二點，他在世界畫壇的位置，即作為一個藝術家的“分量”，是此前所有外籍教師都不具備的。

記者：趙無極在中國美術學院辦的那個訓練班，給中國當代繪畫帶來什么影響？

水天中：他最先傳遞了世界上繪畫觀念的新信息。訓練班比平常油畫本科教學目標更明確、起點高、提高快。這個訓練班雖然時間不長，但給中國當代繪畫帶來深遠的影響。不僅為各大美術院校培養了人才，而且產生了一些在當代藝術界具有影響力的畫家，比如許江、尚揚、孫建平等。

“重新發現了中國”

記者：趙無極的抽象畫很多人看不懂，他曾為香山飯店畫過兩幅畫，很抽象。當時飯店經理說，你這個畫，我也能畫。這位經理認為抽象畫是亂畫，你怎么看？

水天中：如果這位經理不是開玩笑的話，那他就是一個藝術上的外行。趙無極就曾說過，“一張好的抽象畫不是亂涂的，得有個道理，你們不能因為看不懂，就以為它是亂畫的”。

記者：為什么說趙無極“重新發現了中國”？

水天中：趙無極曾說，他畫油畫時用筆的方式得益于中國的毛筆字，用筆靈活。他在繪畫的透視上采用中國畫的散點透視，而不是西方的焦點透視。他還十分追求中國畫的意境，表現虛空、寧靜、和諧的韻味。

記者：趙無極去世后，受到海內外藝術界的推崇。你如何評價趙無極一生的藝術成就？

水天中：趙無極是２０世紀杰出的畫家。在中西方藝術融合方面，他走出了一條獨樹一幟的藝術之路。他成功地證明，人類不同族群和不同文化背景的藝術在深層是息息相通的。（記者 齊鵬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