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2年12月10日，湖南衡陽市中級人民法院，顧湘陵（左）和妻子吳利君接受庭審。圖/通訊員李建輝

在規(guī)劃城市的同時，顧湘陵夫婦也用金錢規(guī)劃著自己的人生，而這場審判必將改變他們的人生規(guī)劃。一個副處級規(guī)劃官員如何在十年間安然累積2億家財？其妻轉移5500余萬元財產(chǎn)應如何認定？從起訴到判決，從檢方的嚴重指控到法院的謹慎認定，他們的人生規(guī)劃曲線似乎也是跌宕起伏。

2012年12月24日，長沙市市政設施建設管理局（下稱市政建設局）原局長顧湘陵被衡陽市中級人民法院一審判處無期徒刑。他在長沙市規(guī)劃設計院工作的妻子吳利君，因共同受賄，被判有期徒刑兩年，緩刑三年。

顧湘陵于2011年7月因涉嫌違紀被雙規(guī)，進入司法程序后，檢方進行了106次審訊。一審法院經(jīng)4天庭審，最終認定顧湘陵在擔任長沙市規(guī)劃局局長助理、副局長和長沙市市政建設局局長期間，受賄人民幣1688萬余元，馬來西亞幣2000元，另有來源不明巨額財產(chǎn)4700萬元，犯罪總金額達6388萬余元。

目前，顧湘陵的上訴期已過。

“六多”局長十年日均進賬2萬

仿照“許三多”，顧湘陵的人生被衡陽市檢察院反貪局副局長劉建成總結為“六多”。

一、錢多。檢方統(tǒng)計其家庭財產(chǎn)有1.15億元。且房產(chǎn)價值還是按購買時算的，如按現(xiàn)價，再加上其投資公司、證券、股票的分紅和增益，顧的家財超過2億元。

二、房子多，在北京、長沙共有16套房，其中北京有一套別墅，長沙有三套別墅。

三、情人多，前后有6個情婦。

四、行賄人多，顧自己交代有165家，幾乎都是房地產(chǎn)老板，檢方認定有50家左右。

五、受賄次數(shù)多，單獨收受他人賄賂333次，共1242萬。此外，他還跟妻子、情婦、弟弟共同受賄。

六、受賄方式多，有收現(xiàn)金、收股票、收干股或原始股、低價購買房子、合伙開公司進行分紅，介紹設計業(yè)務給妻子受賄等。

查辦顧湘陵案時，劉建成很驚訝。“這個干部級別不高，權力大，犯罪金額大。”

顧湘陵生于1963年，研究生畢業(yè)于湖南大學土木工程系，原在長沙市建委工作，1998年12月進入長沙市規(guī)劃局，任局長助理；2001年12月任長沙市規(guī)劃局副局長，一直主管最核心的工程審批和項目報建工作；2010年9月，他升任長沙市市政建設局首任局長。

檢方認為，2005年到2009年，是顧湘陵受賄最集中、受賄金額最多的幾年。劉建成算了一筆賬，從顧湘陵當上規(guī)劃局副局長到調離，這十年，顧平均每天進賬2萬元。

劉建成認為，顧湘陵“過著一種紙醉金迷的生活。”這些年，很多房地產(chǎn)老板請他吃飯，不是特別好的關系，請不動他。他需要趕場子吃飯局。周末時，他帶著情婦，由房地產(chǎn)老板作陪打高爾夫，國內(nèi)各大城市的高爾夫球場都去過。“他打牌很大，1000塊錢一個子。”

庭審中，對于過去的腐敗生活，顧湘陵沒有反駁。但他顯然不適應一年多來的牢獄生活。法庭播放了一段他接受審訊的錄像，他猛烈地抽煙，長久地沉默，焦慮的神情像隨時準備逃離，完全區(qū)別于此前的局長形象。

另外，他雖有過情婦，但當妻子也被帶上被告人席與他站在一起時，他體貼地為妻子打開椅子上的小木板，幫她調整話筒。

“給錢就辦事，不給錢就不辦事”

事發(fā)前，顧湘陵住在長沙市瀏陽河風光帶附近的一棟別墅。2003年，這一別墅小區(qū)初建，因占用公共綠地修建高爾夫球練習場，被規(guī)劃部門查處。開發(fā)商找到顧湘陵，通過他的協(xié)調，這個練習場在未辦理任何手續(xù)也未被處罰的情況下順利建成。顧湘陵后來和親戚在那里買下兩套別墅。

住別墅前，顧湘陵住在車站路某高檔樓盤。再往前，他住單位宿舍。

法院確認，車站路和圭塘河邊的這兩處房產(chǎn)，屬于受賄性質的低價購房。這也是顧湘陵獲得權力的象征。

2004年上半年的一個晚上，在曙光路和人民路交會處，顧湘陵在一個房地產(chǎn)開發(fā)商的車上收受了一筆20萬元的賄賂。2005年年初，在家門口，他又收受這名開發(fā)商比上次高一倍的現(xiàn)金賄賂，40萬元。接下來這一年中，他又陸續(xù)收到這名開發(fā)商30萬、40萬的賄賂。法院確認，顧湘陵一共接受這名開發(fā)商賄賂130多萬元。

作為回報，在這名老板開發(fā)的市場的提質擴容改造中，顧湘陵先后在補辦手續(xù)、取消綠地、減少退讓、提高容積率、增加商業(yè)面積、增加建筑面積等方面提供了幫助。

辦案檢察官介紹，顧湘陵的受賄方式很多，不單純是人民幣，有時還有美元、港幣、新西蘭幣等。

判決書中，多筆賄賂的收受是在賭場。有一次，顧湘陵在美國旅游，一名房產(chǎn)商在拉斯維加斯送給他1萬美元。

顧湘陵受賄金額最大的一次，是收受長沙本土一家房地產(chǎn)開發(fā)商送的5%干股。檢察院指控該干股有428萬元，法院判決認定為211萬元。

這名送干股的開發(fā)商在長沙開發(fā)了7個樓盤，法院認定顧湘陵為其中4個樓盤在加快項目審批進度、調整局部規(guī)劃、確保中標等方面提供了幫助。

承辦此案的衡陽市檢察院檢察員鄧開丁介紹，檢方調查的多名房地產(chǎn)老板反映，“如果顧要他們辦事，他們沒辦到，顧會記在心里。下一棟還要開發(fā)，只有巴結他。”

顧湘陵一位規(guī)劃界朋友認為，雖然不確定行賄者是不是在開脫，但顧湘陵的行為“確實猖狂了一點”，他是“給錢就辦事，不給錢就不辦事”。

一審法院最終認定顧湘陵受賄人民幣1688萬余元，馬來西亞幣2000元。這比檢方指控的少了400多萬元。